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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派小说父亲的守望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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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了自己的家云翔断奶送回浦城后,宋凌远和陈慧没有了后顾之忧,夫妻俩一心工作。为了理想的家园,不辍奋斗。宋凌远以往偶尔喝点儿小酒,吸两根香烟,现在也戒了;陈慧的化妆品购买也明显少了。他们白天工作,无暇思考别的。晚上回到家,夫妻对面,总少了些气氛。想儿子的心都飘到远方的家乡,只得时常打打电话,问问情况,隔一两个月回去看看,以解思子之苦。牵挂与责任激励着他们,必须投入过多的辛苦才能苦尽甘来,春暖花开。夫妻俩原本打算积攒些钱,再向双方亲戚朋友借一些,购买房子。可是,苏城的房价是一天比一天上涨,今天看的商品房,明天再问,就坐地起价,价格如同过山车,飞速异常。一时间,大街小巷,谈房色变。已经买房的喜笑颜开,没有买房的后悔不迭。宋凌远是个稳重的人,有着乡村人的踏实勤奋,说话做事都力求稳妥。对于购房,原本谨慎出手,不图风险。然而现在,一贯小心翼翼的他竟也按捺不住了。一到周末,宋凌远和陈慧就往售楼处跑。问价格,看地势,谈条件,仔仔细细,有条不紊。回到家,分析形势,商量对策。都觉得眼下不买不行,非买不可。后来,夫妻俩好不容易看准了一处,尽管价格较高,毕竟地势甚佳。眼下,商品房涨价的呼声日高,不绝于耳。再不出手,明天又是后悔。那是年左右,宋凌远夫妻俩工资不高,收入加起来每月不到一千元。衣食住行、孩子老人、单位人情,等等等等,都是不小的开支。买房的钱远远不够,宋凌远和陈慧又各自奔波,向双方父母、亲戚朋友、同学老师借了个遍。凑足首付,其余贷款。夫妻俩虽说工资低,毕竟都是事业单位,贷款审批尚不大难。银行很快就审核批准了。银行放贷后,尘埃落定。夫妻俩时常去建筑工地外,看看进度,看看房子。自家的房子尽管还在兴建中,尚属空中楼阁。然而,小夫妻俩安心了。日月轮回,星转斗移。新屋建成,装修已毕。小云翔也三周岁了,已经到了读幼儿园的年龄。宋凌远和陈慧高高兴兴地回浦城,要把云翔带到苏城。看到儿子时,云翔正在地上翻滚摸爬,灰头土脸的。看到妈妈,云翔很是亲热,“阿妈阿妈”只喊,满口浦城方言。陈慧很是不悦,满口方言倒也无所谓,入乡随俗,改变不了。但是,老婆婆怎么把云翔搞的脏兮兮的。李晓芳看出了端倪,忙说:“你看你这个儿子,顽皮成什么样子。早上才新换的衣服,转身就脏了。”宋志瑜也说:“不是玩泥巴,就是看电视,你说小孩子看电视会伤眼睛,每天只给他看一个小时。他非要再看,天天要哄着。”想到公公婆婆对孙子肯定爱护有加,再说这几年来他们带大云翔也不容易。陈慧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宋凌远对父母说了缘由,宋志瑜和李晓芳虽舍不得孙子,然而,读书重要。宋志瑜说:“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读书,不能耽误。”李晓芳说:“我也没意见,就怕云翔到苏城不习惯。”宋凌远告诉母亲,幼儿园离家不远,每天早上宋凌远送孩子,晚上陈慧接孩子,中午就在幼儿园吃饭。宋志瑜说:“幼儿园上学迟,放学早。你们接送行吗?”陈慧说:“凌远早上迟点上班,我晚上早点回来。我想单位领导会理解的。”宋志瑜说:“你们每天都迟到、早走,时间长了,影响不好。再说,要是你们单位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无法接送,那云翔怎么办?”宋凌远说:“要不,你们也去。带云翔我们放心。”陈慧也觉得老公公说得对,也要公婆跟着去苏城。11水土不服到苏城不过一个月。宋志瑜就整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宋凌远问父亲哪里不舒服,宋志瑜说自己好得很,无病无疾。然而却日渐消瘦,原本开朗的他变得不爱说话了,有时竟会莫名其妙地发火生气。陈慧提议带医院看看,宋志瑜总说自己没毛病。说了几次,才很不情愿地答应。李晓芳很是担心,唯恐丈夫有什么大的毛病,反复叮嘱陈慧,一定要看个仔细。陈慧的单位医院,陈慧又在这儿上班,人头熟。她带着宋志瑜进行了全身检查,得到的答复是身体健康,各项指数都很正常。然而,宋志瑜毕竟在一个月之间明显消瘦,精神状态也不好。医生对陈慧说,建议带老人去看看心理医生。宋志瑜听说要看心理医生,急急摆手,很是生气:“我好得很,没有心理毛病,看什么心理医生!不去!”在宋志瑜看来,看心理医生就意味着自己有精神疾病。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回到家,宋志瑜大发雷霆,说医生胡闹,言语中流露出对陈慧的不满。陈慧很委屈。一贯通情达理的她面对老公公的执拗,无话可说。宋凌远反复劝父亲:“爹,现在社会,人的压力大,看心理医生的人多着呢。”他胡编了一个故事,“我们中文系的老领导,文化程度高,身体也很好,他也常常去找心理医生。每次回来都说心情好多了。”李晓芳也在一旁劝说。五次三番地劝说,宋志瑜才勉强答应。去看心理医生,结果并不好,宋志瑜患了忧郁症。这的确是一种精神疾病。医生仔细地询问了宋志瑜的以往经历、家庭成员关系、最近表现。然后,非常严肃地告诉陈慧,像宋志瑜这种精神疾病如果郁火满腔而又不及时去求医的话,将会有自杀的可能。陈慧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公公的情况如此严重。幸亏发现的及时,可以通过心理治疗、药物治疗等手段来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心病得需心药治。”心理医生安慰陈慧,“老人水土不服,有强烈的念家情绪。”回到家,一家人问了许久,宋志瑜终于说出心中郁积的块垒。在苏城,宋志瑜很不适应。他有抽烟的习惯,但是,儿子不抽烟,媳妇是医生,不赞成抽烟,孙子在家,怕有影响。偶尔到阳台去抽,烟灰有时落到楼下住户晒的衣服上,楼下颇有意见。只得到楼梯道去抽,清洁工看到,嫌麻烦。端着烟灰缸到外面去抽,又担心人家说三道四。毕竟,宋志瑜还是考虑到儿子、儿媳的感受的。这还不算什么。宋志瑜一辈子生活在浦城农村,说着一口浦城方言,和别人交流,当地人听不懂。当地人说的话他也不懂。缺少与外界的沟通,宋志瑜很是压抑。他也尝试着去公园逛逛,人生地不熟,李晓芳又忙于家务,没时间天天陪着丈夫外出转转。于是,宋志瑜几乎整天都在家,看看报纸,看看电视。和李晓芳天天面对面,又有多少茶余饭后的话呢?时间一久,闷出病了。怎么办?宋志瑜说要回浦城乡下。那儿空气好,有人交流,说话自然,完全不用鼓弄着嘴巴说自己也觉得别扭的普通话。宋志瑜要回家,李晓芳为难了:一边是相濡以沫的丈夫,一边是需要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天天喊她“奶奶”的孙子。左思右想,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宋凌远说:“妈,这样吧,云翔我们带。你和爸爸回去,等爸爸心情好了,你们再过来。”知道老公公的抑郁症不是因为自己对他不好后,陈慧方才安心:“爸,你回浦城,我和凌远本打算让妈留下来。但是,你不会做饭烧菜,一个人饱一顿饥一顿的,我们不放心,妈也不放心。你们两个人一道回去。在一起,说说话,有个照应。”宋志瑜和李晓芳要回浦城了。临走的时候,李晓芳很是过意不去,总觉得对不住儿子媳妇,更是对不住可爱的孙子。她三番五次的叮嘱这叮嘱那,才和老伴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一回去,宋志瑜的病就好了。以后,他们又陆续来几次苏城,只是每次呆一个月左右就走了。12上坟风轻云淡,天地晴明。乡间小路上,宋志瑜和宋凌远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前往宋凌远母亲李晓芳的坟地。油菜花开得正艳,远远望去,整整齐齐的油菜田里,绿绿的油菜秀颀而又挺拔,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人间四月天。油菜花盛开之处,一片金*,就像在无边的原野上铺就一层层*灿灿的金子。阳光暖暖地照着,花儿呈现一派耀眼。微风吹过,沁人的芳香扑鼻而来。宋凌远无暇欣赏如此美景。这个时候,他唯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之感。李晓芳的坟地不大,一方隆起的圆形水泥墓地,一块石碑。墓地斑斑驳驳,有裂纹的痕迹,四周边缘,绿苔深深。宋志瑜用力扯着墓上的藤蔓。宋凌远拿起铁锹,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挖土做成坟帽。他郑重地取出白纸,绕在柳枝上。风在吹,白纸随风摇曳,像是对亲人的呼唤。宋凌远一言不发,在母亲的坟前点燃了纸钱。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纸钱燃起,升起袅袅青烟。风中,纸钱扭曲着,上下翻飞。宋凌远哽咽着:“娘,我和爹看你来了。你在那边好吗?身体好吗?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都很好。”“娘,在那边你能看到我们吗,在我们不顺心的时候,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娘,今年清明,陈慧和云翔没有来,他们都有事。你不要责怪啊。下次,我一定带他们过来看你。”宋凌远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独自说着话,几次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说话,断断续续的哭泣,引得宋志瑜也落下泪来。宋志瑜说:“凌远,别哭了。再哭,你娘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宋凌远哭得更为伤心:“娘,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害了你,儿子对不起你啊!”宋志瑜唏嘘不已,任由儿子哭泣。宋凌远哭累了,一言不发,呆坐在地上。直到父亲喊了几遍,才恍惚过来。他在母亲的坟前磕了头,慢慢跟着父亲离开。13噩耗母亲李晓芳的死,在儿子宋凌远看来,是和自己有关的。想到母亲的猝然长逝,宋凌远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古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常常对陈慧说:“我没有想到,我娘却因我而死。”虽然古语和婆婆李晓芳的死无所联系,陈慧却也听出丈夫心中的自怨自艾。此时,她除了说些“人死不能复生”这些话,就是在一旁陪着丈夫默默无言。人生在世,很多时候,会有各种痛苦和不幸,伤心悲楚是人之常情。母亲的死,是五年前的事了。宋凌远永生难忘。那个难忘的五月天,和五年后的今天一样,风轻云淡,天地晴明。五年前的五月,宋凌远到省城讲学,打算讲学完毕回浦城看望父母。毕竟省城距离宋凌远的家乡浦城不远,宋凌远已有一个多月未回老家。现在,过家门而不入,未免对不住父母。宋凌远原来准备不打招呼地回去。在省城,宋凌远改变了想法,他提前打电话告诉父母自己将要回去。然而宋凌远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个提前打的电话,让自己抱憾终身。宋凌远提前打电话告诉父母自己准备回老家的原因有二:一来让父母提前高兴高兴;二来怕自己回家父母走亲戚而不遇。讲学按部就班地进行。这天,宋凌远正在旁征博引地进行学术报告。已近尾声,手机突然震动,连续不止,掏出一看,是父亲的来电。宋凌远不愿影响报告,掐断电话。奇怪的是,父亲的手机不停地打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宋凌远向听众抱歉的笑笑,拿起手机,低头接通起来。电话那头,宋志瑜哭声凄异:“凌远,快点回来,你娘不行了。”宋凌远莫名一惊,脸色煞白,他感到不妙,忙问:“爹,你说什么?”他怕自己听错了。“你快回来……你娘……你娘不行了……”宋志瑜声音更为凄异。宋凌远听到父亲的电话里一片嘈杂。宋凌远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娘不行了?不会是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凌远一无所知。他对着手机“喂”了几声,发现已经成了忙音。宋凌远神色张皇,嘴唇哆嗦。站在讲台席上,怔怔地站着,两眼噙满了泪水。主持人见宋凌远神情不对,很是哀伤,连忙过来低声问明情况。知道宋凌远家里出了紧急的事,连忙让宋凌远回去。幸好宋凌远的讲座已近尾声,不碍大局。知道情形的人也能够理解。主持人怕宋凌远路上分心,要安排司机送他。但是宋凌远不愿多麻烦别人,执意自己开车。叮嘱了一番小心,宋凌远走了。回去的路并不遥远,但在宋凌远看来,却是如此漫长。拥挤的道路,等待的红绿灯,都让他感到时间的煎熬,几十公里的路程如隔着杳杳的天涯,又似隔着无垠的海洋。路上,宋凌远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凄厉,让他赶快回家。“娘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医院?”宋凌远焦急地问着。宋志瑜哽咽着,只是一个劲的反复说让儿子先回家。天边,远处,一大片黑色的阴影聚拢,愈聚愈大,很快就遮住了方才灿烂的艳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宋凌远急急地开车,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差点碰到路边的障碍物。远远地,宋凌远就看见家外站了好多人,还有人进进出出。先前的不安与担心成为眼前的凄惨的一幕。眼前的一切让宋凌远不敢相信。院子外,站着的人群看到了宋凌远,个个神情凝重,很是同情地望着宋家的儿子回来。几个村上的老人也只是说声“回来了”,不再说话。跨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的哭泣声。宋凌远的母亲李晓芳平静地睡在堂屋已经拿下来的门板上,直挺挺地睡着,身上穿着新换的崭新的衣服,一层白纸盖住了脸庞。李晓芳死了!宋凌远的母亲李晓芳死了!宋凌远一下子瘫倒如泥,昏死过去。14李晓芳的死宋凌远的母亲李晓芳的死,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究其原因,在宋凌远看来,却是自己间接害死了母亲。多少次夜深人静,宋凌远夜不能寐,一想起母亲,他就心如刀绞,那种感觉如同锃亮的电锯在疯狂地高速运转,那旋转着的电锯的锋口,步步紧逼宋凌远的心胸,残忍无度地将他的心锯成两半。想象着鲜血汩汩而出的场面,宋凌远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挽回。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唯独无法改变自己。如果能够让时光倒流,那他宋凌远是愿意为此付出他的一切的。宋凌远常常想:若是不提前告诉父母自己要回去,所有的一切应该有不一样的结局,那他的母亲也就不会离他而去,甚至没有看儿子最后一眼。但是,发生的已然发生,任凭宋凌远垂首顿足、呼天号地也难以再回头。通过父亲宋志瑜及村上人的叙说,宋凌远知道了母亲死亡的前因后果。接到儿子的电话,宋志瑜夫妇就异常欣喜。早上,宋志瑜忙着去菜园挖地,准备挖完地后和妻子一道去集市,购买菜蔬。谁知挖地的时候,宋志瑜不小心扭了脚,他只好一瘸一拐地回来。李晓芳见丈夫不舒服,坚持要宋志瑜去村上医务室看看。可是宋志瑜倔强得很,又有些心疼钱。说是涂抹些红花油歇歇就行。李晓芳决定独自去集市,宋志瑜没办法和妻子一道,又不好阻拦,儿子说要回家,说不定这两天就回来。到时候什么准备也没有,未免对不住远方归来的儿子。宋志瑜叮嘱了妻子路上小心,就卧下休息了。乡村的石子路上,李晓芳一个人走着。前后看不到人影。这个时节,农村人大抵在田地劳动。这个偏僻的山村小路,本来就少有人走,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走着走着,忽听得后面传来“嘟嘟嘟”的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响声震天。回头看时,一车满载着不知从哪里运来的也不知运到哪里的大树,疾驰而来。大树的根部盘踞于拖拉机上,粗大的枝干旁逸,横亘在拖拉机的两边,一段长长的树梢拖曳着,一路飞扬起漫天的尘灰。李晓芳忙从路中走到路边,想要躲闪。怎奈大树的粗枝大叶的宽度已是超出路面,李晓芳本能地往旁边避让,脚下一滑,一不小心,跌倒在路边。路边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长满了杂七杂八的树木野草。李晓芳摔倒时,恰巧跌在一处矮矮的树桩上。当即头部出血,流血不止。开拖拉机的一看不好,赶忙下来查看。却见对方已经跌倒昏迷,人事不知。自私自利的想法和胆小害怕的碎念,使得那个开拖拉机的人顾不得人的伤亡,连忙看看运载的大树有没有鲜血,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慌不择路,快速逃逸。等到经过的路人发现,李晓芳已是脸色苍白,气息奄奄。那兀兀淌出的血已然成为殷红,痛苦扭曲了脸庞,睁着无神的眼睛,似要把一切的罪恶看穿,又像是要表达痛苦的遗憾。等宋志瑜匆匆赶到,李晓芳已是气弱游丝,她翕动着干瘪苍白的嘴唇,努力地张着,却怎么也张不开。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而又无力地抓住丈夫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滑落。宋志瑜呼唤着,却无力回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流出最后的泪,游出最后的气息。妻子的受伤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直到麻木。尽管后来派出所也出面进行了调查,苦于没有人证物证。只得无奈作罢。几年过去,一切似乎渐渐趋于淡忘。或许,时间就是最好的治疗师。不过,在宋凌远看来,一想到母亲,他就忍不住伤心,充满自责的内疚长久地压抑着他的心。但是,宋凌远也明白,人们必须活着,必须坚忍不拔地面对一切,因为生命的长河永不停止地向前流淌。15张伯家的午饭清明时节,天空一片澄澈。风儿轻轻,白云淡淡。放眼望去,原野陌陌,苍翠欲滴,青山之间处处点缀着油菜地。此时,油菜花开,金*璀璨,迎风摇曳。田野处处散发着泥土的味道,还有各种花的芳香。一切,令人陶醉。若是没有上坟的伤感,此种情景足以使人徜徉驻足,流连忘返。上坟回去的路经过张伯的门口。一位老妇人早就站在门外,看见宋凌远父子俩,笑着说:“老宋,儿子回来看你啦。带来什么好东西啊?”“张妈。您身体好啊。”宋凌远迎面微笑。“好啊,好啊,托你的吉言。我和你张伯身体硬朗着哩。”张妈笑容可掬。这边,宋志瑜回话了:“老嫂子,看你说的。儿子每次回来都会带东西的。”张妈说:“你张哥说你们老兄弟好久没有聚聚了,中午就在我家吃个饭。”宋志瑜连忙推辞。宋凌远也觉得不妥:自己回来,跑到别人家吃饭,不多合适。张妈也看出了宋家父子的神情,摆摆手:“隔壁邻居的,还客气什么?凌远,别见外啊。中午一定要过来,我就不再喊你们了。你张伯已经到集市去买菜了。”推辞一番,盛情难却,宋凌远也就答应了。中午未到,张伯就跑过来喊宋志瑜父子俩了。宋志瑜招呼儿子带瓶酒。他说:“你张伯张妈热情招呼,我们也不能白吃人家。”宋凌远想了想,又拿了几包香烟。张伯家很是热闹,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回来了。几个孩子在院子内的水泥地上跑来跑去,尽情玩耍。张家的儿女与宋凌远年龄相仿,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所以不觉得陌生。倒是张家儿媳、女婿平时与宋凌远不多交往,只是吃饭不做声。张伯见宋凌远带来了烟酒,客气了一番,也就欣然接受。张伯端了酒杯,替宋志瑜和自己倒酒,轮到宋凌远时,宋凌远摆摆手,笑着说:“张伯,我还是老样子,滴酒不沾。”张伯不再勉强,把酒瓶递给儿子女婿,让他们自斟自饮。这天的饭席,很是热闹。喝酒的喝酒,谈心的谈心。大人有大人的话语,孩子有孩子的乐趣。菜也比较丰盛,大家很是尽兴。宋凌远因为不喝酒,早早就吃饭了。饭后,他坐在一旁,闲听大家聊天。两杯酒下肚,宋志瑜古铜色的脸显得酡红,久违了的笑容洋溢在他的脸上,斑白的发髻也随着增多的言语而渐渐有了耀眼的光芒。看看父亲,看看张伯一家人,宋凌远莫名地产生一种伤感。要是母亲还在世,自己的一家也会这样的。而现在,自己身在苏城,姐姐嫁到外村,虽说也属于浦城,却隔着三五十里,也算相距甚远。如今姐姐已近半百,去年外甥结婚,今年春上又添了孩子。一家老少,事务也是繁多。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妹妹因为早年外出打工,现在嫁到外地,回家一趟更是遥不可及。如今家中就剩下父亲一人独守老屋。已逾古稀之年的父亲像一只留鸟一般,守候着比父亲更老的屋子,守候着这片有着多年情感的家园,看上去,总有一种老态龙钟、落日残阳之样。16往事烟云想到父亲,宋凌远总有一种同情。宋凌远自小在浦城这个偏远落后的南山庄长大,从父母的谈话、村人的交流中,他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关于他的父亲的信息。尽管言谈的版本各有不同,又是大家于茶余饭后所说,内容难免有所偏颇,甚至迥乎不同。但是,从小就心思缜密、喜欢独自思考的宋凌远从这么多杂乱无章的传闻资料中,拨丝抽茧,层层理顺,也基本上还原了父亲的陈年往事。宋凌远的父亲宋志瑜并非土生土长的南山庄人。他原本是南山庄所属的浦城西南一隅一座千年古镇——失姬镇上人家的子弟。宋志瑜家本是失姬镇上远近闻名的经商大户,批发买卖丝绸蚕桑。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热潮下,宋志瑜的父亲被界定为“投机倒把”,虽然情节不甚严重,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因此全家被下放到失姬镇下属的南山庄。从小衣食无忧的宋志瑜一下子由天堂跌落三千尺,往日的风光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繁重的农村劳动,还有“大会三六九,小会天天有的”的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改造。陌生的环境,异样的眼光,单调的生活,使得年轻的宋志瑜一下子难以接受。在宋志瑜跌入人生的低谷之际,南山庄一个名叫王大红的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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