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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3/11 21:32:00

《红楼梦》里的人物,大多来自金陵四大家族,主子们不消说了,非富即贵,不是富贵二代,而是富贵了四五代了,属于贵族阶级。就是下人们,拿贾府里的丫鬟们来说,平时的吃穿用度,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呢。其他人等,大多也是城里有个职业的。就是无业青年们,也有个寻找营生的去处。总之,要说,真正的草根,都算不上。

真正算草根的,就是一个人:刘姥姥。刘姥姥何许人也,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一个农妇,守寡多年,只有一女。女儿嫁了一户人家姓王,家里原先在京城也做过官,不过官职卑微,后来家业凋落,务农为生。眼看年关将近,饭都快吃不上了,女婿难免长吁短叹,帅碟子摜碗的。作为丈母娘的刘姥姥终于看不下去了,就说了女婿几句。并且给女婿出了个主意。

原来这王家祖上当年在京城做小小官的时候,攀附上金陵王家,也就是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娘家,两家连了宗,认作本家。只是后来衰落了,几年间没怎么来往。刘姥姥给出的主意,就是去王夫人家里走动走动,或许能够得些帮衬。并且说到做到,亲自到了外孙子上了贾府的门。

这刘姥姥的地位,在贾府,就是打杂的仆人也比不上的。但是,所幸刘姥姥打通关节之后,见到了真佛,贾家上下,都喜欢她,特别是得了贾母和王熙凤的缘法。第一回,给了二十两的银子,回家过了个好年,置办了营生。第二回,越发得了王夫人的心,给了一百两银子,回家可以买房子买地了。终于成了小康之家。

刘姥姥的成功,有很多因素。比如,贾府的宽厚仁德,怜老惜贫。再比如,刘姥姥的生性乐观。你看她,本来一个乡下的老寡妇,被女婿接到家里养活,一般人看女婿心情不好,也许多心地认为女婿多嫌了自己,估计只会暗自神伤。但她却有些见识,不但敢于数落女婿,而且敢于想办法,敢于出门行动。等到了贾府,王熙凤鸳鸯等人打趣她,她也不以为意,非常圆满地完成了喜剧演员的任务。放在当今,就是一个赵本山、宋丹丹、赵丽蓉啊。赵丽蓉还在电影版里饰演过刘姥姥。如果刘姥姥不是这样的心大,而是心眼小的,比如林黛玉那样,被人比作戏子就要生一场气,那她也不会有后来的好日子了。

在甲戌本中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脂砚斋有眉批:老妪有忍耻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

忍耻二字,实则是刘姥姥能够逆袭的核心。

想那历史上最出名的忍耻人物,当数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姥姥不是没有羞耻心的。她虽然知道,贾家上下虽有真心待她的贾母等人,也有一干瞧不起她的。她的行为,当时叫打秋风或打抽丰,本身就是容易被人小看的。自尊心强的人,做不得这种事。年纪轻点,心气高的,也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她也知道,女婿是个男人,不能折辱了身份,女儿是个年轻媳妇,也不能出门。只有自己来做这个事情了。为了生活能变得好点,她就亲自出马了,而且,很成功。最终重整了家业。这个老人,真是个福星。

脂砚斋的评论,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关系到巧姐的命运。这也是刘姥姥的另一个重要品质,知恩图报。她得了贾家的一点好处,却是感恩戴德的。高鹗的续书里,巧姐是被刘姥姥搭救了的,后来嫁给了富户周家。大致的意思不错,但是也不够确切。据草灰伏线说,巧姐后来是被卖到了青楼之中,刘姥姥是替她赎了身,后来又招为外孙媳妇。这才是更大的恩德呢。要知道,古代被卖到妓院里面的女子,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刘姥姥能将她嫁给自己的外孙子,也就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刘姥姥能做到这一点,也是要忍受别人的耻笑的。但是,和她头回进贾府一样,她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因为她要报恩。

刘姥姥的逆袭,以及她的报恩,正是应了脂砚斋所评的忍耻二字。她一生的传奇,也是源于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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