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4月14日,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市发生6次地震,共造成人遇难,举国哀悼。年4月20日国务院决定,年4月21日举行全国哀悼活动,全国和驻外使领馆下半旗致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很多罪犯纷纷表示,想为灾区捐款,愿意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说实话,那时那刻,我能够感受到罪犯们的真心与真情。
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深处的真与善,不带有半分功利的色彩。
我非常愿意成全他们,但围绕捐款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让我纠结了好长时间。罪犯身上没有钱,钱都在银行的账户上,怎么取出来。捐款的金额如何限定,最高多少不能突破,最低一块两块怎么弄。钱一旦取出来,由谁来保管,由谁来代捐,捐完之后捐赠证明怎么开,账务如何公开等一系列看似简单的问题,到我这里都变得复杂起来。
罪犯们的善意是好的,可是要想把这份善意处理好,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最终,我想了两个办法来解决。
一、凡是想要大额捐款的,可以额外加拨一次亲情电话,通知家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向灾区捐款。
二、凡是想要从大账上取款捐款的,捐款金额不得大于5元。所有人在我打印的捐款意向单上写清楚自己的个人信息和捐款金额,然后由我集中收齐之后,统计数字代为捐款。捐款后,每名参与意向捐款的人,都会收到募捐组织发来的捐赠证明书。
当然,这部分钱,也不是我自己就这么出了。每一名签了意向捐款书的罪犯,当他们刑满,拿到自己的大账款现金时,再将这份捐款还给我。
千万不要担心,我的钱会收不回来。这些年,虽因为工作岗位调整,离开了曾经工作的部门,而罪犯们也有的调换了监区,但却经常会收到同事们一次次送来的几块钱,说是某某临走时说一定要交给我的。
如果说,这样的捐款并不能足够展现罪犯们的爱心,或者让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善美被彻底激发的话,那么,在那一年的冬天,我所带罪犯们干的一件事情,就足以让他们永远难以忘记。
那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冷。
我无意中在金陵晚报的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活动消息:织围脖,为玉树孩子送温暖。
活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鼓励市民到报社去领毛线,然后回来把毛线织成围脖,再由报社将这些围脖寄给玉树灾区的孩子们帮助他们温暖过冬。
看到这个活动,我就想到了监区里的那群一心想要献爱心的罪犯们。于是,我就将一麻袋的毛线从报社领回了家,又让家里的老人手把手将我教会,最后,我又将毛线带到监区里,每天利用新闻联播后面的半小时组织有兴趣的罪犯学习织围脖。
就这样,我带着罪犯们用了一个半月时间,织了条围脖,并以监区的名义送到了报社,再由报社送到灾区。
围脖送走后,罪犯们一看到我值班时,就会过来问我,围脖送走了没有,有没有到孩子们手上。直到有一天,罪犯们在报纸上看到了玉树灾区写给金陵晚报的感谢信。在感谢信里,当他们看到监区捐赠的条围脖已经被收到并且已经发放给家庭困难的孩子们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开心地跳了起来。
在我的十几年的工作中,这样的事情,还干过一次,就是组织他们给来会见的妻子织围巾。从中,我感受到的,对我后来很多工作理念的形成影响很大。
很多时候,我们说教育改造,更多是用外部的教育去推动他们内部的改造,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条路是非常艰难的。
如果能够换个角度,用他们自身内在的力量去推动他们自己内部的改造,我则觉得会事半功倍。在带领罪犯们织围脖的那段日子里,凡是违规违纪,凡是改造任务不能认真完成的,我都会暂停他们去织围脖的机会。
我给出的理由是,爱人必须爱己,一个对自己的改造都不负责的人,也没有资格去对别人表达爱心。
让我非常惊奇地发现,即便是那几个平时油腔滑调,小错不断,不善相处的人,在织围脖期间,也仿佛换了一个人,不仅自己织的很认真,还会耐心地去指导别人。
于我来说,组织罪犯们参加这样一个活动,当然不简单是为了参与一次公益活动,更多的其实是一次自我理念的尝试。
用一束光,找出罪犯内心深处的善与美,让我们看到罪犯们不一样的另一面,从而不仅帮助他们自我改造,也更加坚定我们努力工作的信心与决心,坚信我们工作的价值与意义。
一座监狱一首歌
四川崇州监狱《那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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